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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外寝室女生裙衣飘飘的年代。 / 受访者供图 【摄影 | SI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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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上外学生聚餐时,男生们特别爱吃法棍,那时觉得稀奇。 / 受访者供图 【摄影 | SI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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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1986年,德语系的学生在鲁迅公园聚会,鲁迅公园是上外学生的后花园。 / 受访者供图 【摄影 | SISU】
1980年代,学校西点店的法棍、拿破仑、蝴蝶酥和饼干筒让爱美的女生一年发胖10斤;1990年代,鲁迅公园的英语角是学生们豁出去练外语的好去处;2000年代,教室电视里播放的《老友记》别开生面,展现了西方年轻人的生活方式;还有一些特点是每一代的上外学生共通的:互相之间用外语名字称呼,比如本期所有的受访者,都有英文名;班级的男女比例都有点失调;打扮和作风多少在向老外靠拢……
上海外国语大学内外,总不自觉地透露着一点洋气。
“一拿就破”,一吃就胖
故事拥有人:Mia Zhu & Weibo Sun(1983年-1987年在校)
进上外第一个印象,就是被师姐们的气质给震住了。
我记得很清楚,报到那天,从火车站下来被接到学校,正是上午十点左右。有一排工作人员,忙着为我们新生进行登记注册。没一会,课间休息,只见各个年级的学长们三三两两地在校园内穿梭。
当时我就看呆了:怎么上外这么多婀娜多姿的美女啊?其实那时男女生比例并不是很失调,我们班10个男生,6个女生。只是那些学姐们既漂亮穿得又好看,大多数女孩子都是一件套头的短衫,底下配一条百褶长裙,走在校园里,清纯又飘逸,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入校第一天,我也是特地挑选衣服的。我当时穿的是一条红色连衣裙,上衣领子很大,往后翻着,就像海军衫一样,腰上还有一根红色的腰带。本来自我感觉挺不错,可看到学姐们的穿着,顿时就自惭形秽起来,觉得自己穿得太孩子气了。
开学伊始,我的眼睛就不自觉地跟着师姐们转,上外女生有一种特有的气质,她们讲究穿着,会打扮,很洋气。这并不是照着国外杂志模仿的结果,而是学外语过程中的耳濡目染,看了那么多外国电影电视,多多少少就会被影响。
那时四川北路、甜爱路上有一些小店,我们就学着师姐们去那里淘衣服,我在那里买了一条百褶裙,配上一件鹅黄色的短衫,加入了上外女生的时尚大军,记得这种打扮流行了很久。
在上外的学习并不轻松,上课,自习,看视频,听录音,晚自习更是雷打不动。
可是,进校之后,即使学业如此繁重,我们很多同学不约而同地胖了。
那时东体育会路上并没有很多餐馆,即使有,对于每月生活费只有三四十元的我们来说,也是去不起的。好在学校的食堂非常好,早就满足了我们的需求。
大概是外国语大学的缘故,食堂内会有一些西式食物。我记得那时食堂卖吐司,很厚的切片面包,涂上一层蛋液,放上肉糜,油里一炸,又脆又香。早餐东西也很丰富,我们一寝室人总是同时出发,你去排队买豆浆,我去排队买包子,有一次轮到我排队买油条,队伍很长,好不容易排到我了,我说来12根油条。后面排队的同学郁闷了:你们寝室就靠一人排队?现在想来,那时还真不太守规矩。
在校园里走着,走到某一处,总会迈不开脚步,忍不住就会往里面钻去。那里就是学校的西点店。
1983年的上海,即使再时髦,西点店也只有那么零星的几家。而每次经过学校的西点店门口,总有一股混合着麦香和黄油香的味道飘散出来,教人怎么能受得了这个诱惑。
有的时候,刚刚在食堂吃好午饭,经过西点店,双脚就不受控制地往里走了。法棍刚看到的时候感觉很稀奇,以前没吃过,我们叫它棍子面包。它做得比现在一般的法棍细,烘焙师傅手艺很好,烤得外脆里也脆,买上一根,咔擦咔擦一下子就吃完了。
我们一个室友很爱吃法棍,每次吃好饭还能吃完一整根,有时为了吃法棍,她会在食堂点得节省一点,省下饭钱去买面包。现在她在德国生活,我们问她是不是还很爱吃法棍,她说:当然不了,现在一根法棍放在我面前,我看都不会看它一眼,可当时就是挡不住的诱惑。
法棍卖得便宜,所以我们买的最多的就是它,手头宽裕一点的时候,才会买蝴蝶酥或拿破仑。
拿破仑也是在上外第一次开“洋荤”的。为什么叫拿破仑?“一拿就破”啊,学长的这个解释非常贴切。我们都用它来指代拿破仑。
我非常喜欢吃拿破仑,大学时的口味影响至今,只要有人和我说哪里有好吃的拿破仑,我一定会跑去买,有一次听人说起大宁那边有一家店的拿破仑好吃,只是地址语焉不详,我开车过去,地毯式搜寻了一个多小时。
爱吃法棍的女同学大学第一年胖了14斤,她笑着埋怨说,她妈说她的脸都炸开了。不过究其原因,似乎并不是法棍、拿破仑和蝴蝶酥让我们发胖的,不能让学校的西点店背这个锅。
发胖的原因是深夜枕头边的饼干筒。晚自习结束后,我们会结伴回学校,从学校到生活区会经过东体育会路。那条路不像现在这样有很多店,但有些摊贩算准了我们下晚自习后回宿舍的时间,在那里摆着卖食物的摊位。其中有一个小贩卖饼干蛋卷,蛋卷价格贵,只能偶尔买一次,但碎掉的蛋卷皮好像才几分钱一斤,我们常常买回来装在饼干筒里。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边卧谈边吃,想不胖都难。
我的第一专业是英语,只是单科成绩考得并不是很理想,调剂到了德语系。当时对德国真的一点都没概念,只知道二战时有希特勒,学德语能干嘛呢?
不过上外的学习条件非常好,每个教室有一台电视机,给我们播放外国实景的影视资料,还给每人发了一台录音机让我们练听力。有很多外教,也有很多国外留学回来的老师。我们很羡慕他们,他们外语非常流利,也见过世面。
我们经常能拿到电影票,去新华电影院看没有被翻译成中文的原版片,像《飘》《傲慢与偏见》等等,记得当时看《爱情故事》哭得稀里哗啦。
我们毕业的时候是包分配的,所以那时安心读书,不像现在大学生还没到大四就忙着各种实习,为找工作而忙碌了。也不忙着谈恋爱,记得给我们上国际关系课的老师对我们说:你们都很优秀,不要急着谈恋爱,你们以为现在身边的男孩子都很优秀,可等你们走上工作岗位,会认识到更优秀的人。
真的是实打实地学满了四年,毕业分配时,能被分到事业单位是求之不得的,像去大学教书,进出口贸易公司,教育局下的培训单位等,而分配到大众这样的合资企业,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只是到了1990年代,外企纷纷进入上海,我们的同学们大多都跳到了外企,说起来,是又一个时代,又一段故事了。
在男女比例1:6班级中的男生回忆
故事拥有人:Paul Yang(1998年-2002年在校)
我对上外的第一个印象,是大连西路550号正门东侧的可颂坊。
1998年,去上外参加口语面试,有一段较长的等待时间,那时还没有很多便利店,也没有遍地的咖啡馆时,只能到门口的可颂坊休息。
当时还不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只知道它是一家卖西点的店。角落里坐着一个老外,桌前放着一杯咖啡、一块蛋糕,低头正在看书。
那应该是上外的外教,可颂坊开在学校门口,想来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日常生活所需。
不过对于学生来说,可颂坊并不是当时最理想的去处,一来价格贵,二来门面小,我们有免费而广阔的天地可去。
越过大连西路,就是鲁迅公园,在公园东北角的位置,流行过好一阵子的英语角。去的大多是上外的学生,也有一些想来练口语的高中生或社会人士。英语角的目的就是开口说,所以大家到了那里都很豁得出去,随便找个陌生人就聊上了。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你做什么的呢?住在附近吗?”一般我们会用这几句话开头。由于英语角说的是很日常的语言,所以一些口语水平高的同学去了几次之后就不去了,在那说话的人发音大多不太标准,语法也会用得乱七八糟,不过大家都不管这些,尽量表达自己会表达的,碰到说不出来的词,就用中文说出来。如果对方恰好知道这个词,就会帮忙翻译一下。
除了去英语角,鲁迅公园也是我们常常聚会的好地方。
有一天,室长突然公布一个消息:今天中午我们去鲁迅公园和联谊寝室聚会。我们还有点莫名其妙,等到了公园之后,联谊寝室一个很厉害的女孩子就对我们的一个室友说:你快表态。
当时的联谊寝室往往是以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为连接点的,联谊活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撮合这两人。
记得那天的聚会,双方寝室的一半成员在就这个表态的话题讨论,而其他的成员就各自在边上活动聊天。在此之前,男孩子态度并不明朗,那天聚会很有成效,两人就在这么撮合之下确立了恋爱关系。
谈恋爱之后,可选择约会的地方就多了,鲁迅公园旁边的花之林,肯德基,延展出去的四川北路,甜爱路,这些都是上外学生谈恋爱会去的地方。
上外的教学区和生活区隔着东体育会路,是代表着物美价廉特色,具有服务学生意识的商户聚集区,有理发店、文具店、小卖部、小餐馆、小餐车等等,涵盖了学生生活的方方面面。早晨的东体育会路上,多的是飞奔去早锻炼签到的身影,到了傍晚,则站立在小餐车旁等待着炒面炒饭的新鲜出炉。夜幕降临,路边就架起了羊肉串烧烤架,那些网吧归来的同学们是常客。后来,听说那位摊主还做得挺好,开起了招牌店面。
我们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18个女生,只有3个男生,所以男生之间聚会很少,要说到印象深刻的饭店,几乎没有。只记得散伙饭是在上外迎宾馆吃的。男生们比较文气,没有喝白酒的习惯,只喝一点啤酒。席中调节气氛的活动是,有人朗诵英文诗歌,背诵外国电影的台词,俚语,甚至戏谑地说一些英文脏话。
好像我们当时的生活并不流行吃,只是流行看外文片,听外文歌和广播。
看得多,听得多了,西方的生活方式也慢慢学习着。那时生活区宿舍的最南端是学生活动中心,定期会有舞会。有一次,隔壁寝室的师兄向大家展示了一段邀请女生跳舞的礼仪: 弯腰,一手收于背后,另一手前托伸手邀请,面带微笑:May I have a dance with you(我可以和你跳舞吗)?
当时我们这群看热闹的人,大声叫好。只是等到真正跳舞的时候,觉得这太过于做作,谁都不敢拿去尝试。
这些故事好像还在昨天,但已十年过去了。毕业十年之后,大家失散在全球各地。
在一个男女比例1:6的班级里,在阴盛阳衰的校园里,一个男生和几个回忆片段还算挺宝贵的吧。
向往《老友记》里的生活
故事拥有人:Ben Pan(【之前有个德语名叫Karl,后来去留学,德国人都觉得很老派,就像中国人的建国、秀英什么的,他们已流行给孩子取英文名了,所以我后来也改用英文名】,2000年-2007年上外附中,2007-2014年上外)
表哥考进上外之后,向我大力推荐这所学校,于是2000年我考上了上外附中,和上外一路之隔,一步步来嘛。
刚进初中那会,我在表哥的宿舍借住过一段时间,那是在东体育会路上的老旧宿舍,六人一间,很有年代感的上下两张的铁床。那时上外男女生的比例已严重失调了,男生宿舍楼很少,女生很多。等到我大学读的时候,我们本科生搬到了松江,宿舍区只有最后两排是男生楼,前面十几排都是女生楼。
所以上外的男生,机会很好,一般到大二都有女朋友了。女生选择太少,一般能凑合就凑合了,为了增加交友圈,也会去找别的学校的联谊寝室,不过即使这样,大学没谈恋爱的女生人数还是比男生多多了,因为不一定分得到。
当时表哥会带我去校园里走走,看到每个教室都有电视,还在播放着美剧。那时放的是《老友记》,我坐在教室里看得爱不释手,从来就没有看过这么好笑的电视剧。这就是西方社会的样子吗?他们的生活中只有朋友,没有父母,几个人白天去上班,晚上回来就和朋友们呆在一起,没事的时候就去咖啡馆聊天,相互之间开什么玩笑都没有关系。
这样的相处方式对我的冲击很大,让我也不自觉地憧憬起来,毕业之后是不是能和同学一起租房子住,一起过那样的生活。我们很多同学后来想去留学,都是因为受美剧的影响,对西方社会产生了兴趣和向往。
而我感觉也是在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之后,越来越开放了。记得在我刚进上外附中的时候,学校的榜样就是那些被哈佛、耶鲁等大学录取的学生,每年只有那么一两个,而现在,基本上班级里一大半同学都会出国留学。
学外语最早的形式很枯燥,进了上外附中后才知道英文还可以通过看电视电影,了解外国文化的方式来学。
那时网络还不是很发达,表哥就带着我去淘盗版DVD。东体育会路上有几个盗版DVD的摊位,我们就在那里找片子,像《勇敢的心》、《阿甘正传》、《木乃伊归来》 这样的片子都是买的盗版碟,一开始看中文字幕,之后把字幕去掉,直接听英文。
东体育会路上有学生所需要的各种店,大概是外国语大学的关系,总有一些西式的饭店,而和外国食物有关的店,学生们都挺愿意去的。我第一次吃寿司就是在学校门口的兄弟寿司吃的,小小的一家店,卖寿司,也卖芥末章鱼等小食,开了很多年。
等到我考上上外的时候,本科生已搬到了松江大学城,虹口校区只留研究生和留学生。刚开始还挺失落的,离开了生活了七年之久的地区,搬到郊区,回一趟家需要很长时间。不过等我们搬去的时候,大学城已热闹起来了,配套设施也很齐全,学校旁边的文汇路堪称美食一条街。
不过这条街上店面总在不断变化,一年之后可能就换个老板了,倒是有一家叫 Lesvila 的西式简餐店一直屹立不倒,我们想请同学吃好一点的东西的时候就会选择那里,看来老板当时选在离上外近的店面真是选对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