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4日,由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主办,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承办,上海外国语大学中国海外利益研究中心协办的第八届“区域国别研究的田野调查”学术研讨会在上海外国语大学召开。本次研讨会吸引了来自南京大学、浙江大学、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上海外国语大学等12所高校和科研机构的18专家学者与硕博研究生。与会嘉宾围绕田野工作的理论基础、方法路径、伦理挑战与跨文化适应等关键议题展开深入讨论,结合在中亚、中东、非洲与东南亚等地区开展实地调研的具体案例,分享“田野调查”在理解区域国别社会政治文化结构、把握微观动态与宏观趋势方面的独特价值。
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理事长姜锋在开幕致辞中强调,田野调查在区域国别研究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通过获取一手资料、修正偏差、推动理论创新,田野工作有助于深入理解政治与社会结构,增强研究的真实性与解释力。他指出,注重实地经验将是区域国别学深化发展的关键,同时预祝会议圆满成功。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副院长李开盛研究员则在致辞中肯定多机构合作的价值,提出田野调查三原则:一是以学术情怀克服现实困难深入实地;二是用科学方法融入当地社群;三是提炼战略性知识服务决策。他建议年轻学者平衡家庭与学术,珍惜田野机会,并强调高校需优化理论课与方法课的结合,推动学者走出舒适圈,形成高质量研究成果。
上海外国语大学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执行院长杨成教授在主旨演讲中以“实践-实证-实用”“过去-现在-未来”“时间-空间-人间”三组概念阐释区域国别研究的学科定位,对比其与人类学、社会学等学科的异同,强调田野调查的核心作用。他分享了上外“课程育人、田野育人、智库育人”的多元培养模式,并提出如何平衡田野实践与文献研究的思考,呼吁学界重视方法论创新与跨学科整合。
在第一单元“发展合作——中国与非洲”中,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博士研究生李嘉毓以《局中客抑或槛外人?》为题,基于坦桑尼亚农业合作项目的田野经验,反思中非发展援助中的“内部-外部”视角转换问题。她指出中方“讲好中国故事”的初衷面临非洲本土结构性差异,主张超越援助逻辑的自明预设,尊重非洲主体性,以更贴近非洲内在发展逻辑的方式理解其转型路径。
西北大学以色列研究中心主任王晋副教授在报告《产业出海与竞争壁垒——西非三国考察刍议》中指出,中国企业在西非多集中于资源与基建领域,国企主导、私企为辅。非洲欢迎投资,但期待更多就业与技术转移。而一些中企并未融入当地,在所在国开展业务的能力有待提高。建议加强政策引导与社会责任,推动企业实现本地化发展与互利共赢。
本单元评议人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国际发展合作研究院院长、区域国别研究院院长黄梅波从经济学与国际发展交叉视角,阐释区域国别研究与全球发展治理的联动性。她高度评价李嘉毓、王晋有关中国援外项目及出海企业的田野研究,结合国际投资发展理论与实践框架,指出案例中体现的实证价值与方法规范性。强调田野调查需构建“理论-实践-理论”闭环。
在第二单元“丝路今昔——欧亚与世界”中,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李如东副研究员指出,多语现象是中亚当地生活世界的常态。多语不仅是交流手段,更是理解中亚多重历史与复杂文化的重要入口。中亚人类学田野调查应该摆脱语言工具论与本质论,从多语生活世界理解其文化系统。并提出以“关键语言”作为开展中亚田野调查的具体方案。
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硕士研究生皮永习以缅甸马哈甘达勇寺院体系为案例,聚焦佛教与政治的日常互动。她通过参与式观察和访谈,揭示缅甸僧侣虽普遍声称远离政治,但实际通过慈悲观、持戒修行与仪式性祈福等方式实现最低限度的“心灵参与”。佛教为民众提供解释政治苦难的因果体系,并构建应对动荡的心灵秩序。研究揭示宗教如何以微观实践影响宏观政治结构,拓展了“底层政治”的分析路径。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封帅副研究员对本单元的两位发言人做出点评。他认为李如东对中亚地区的研究揭示了这一多元文化交汇地带,在历史进程中形成的复杂的文化面貌。该研究通过语言符号分析,对当地的身份认同、历史叙事及社会文化等方面进行了深入解读。他指出,皮永习从宗教的角度来理解缅甸社会的研究是一篇出色的民族志。他鼓励她进一步推进研究,深入分析缅甸僧团超脱政治的同时又在社会生活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二律背反”是以何种形式呈现的,从而达到更为深入的理解。
在第三单元“海外孤旅——经历与发现”中,西安外国语大学区域国别研究院环里海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陈建中围绕阿富汗瓦罕帕米尔旅游经济区的前景展望,结合其多年来在阿富汗开展田野调查的亲身经历,带来了一份系统而详实的可行性分析报告。报告阐述了阿富汗瓦罕帕米尔旅游经济区开发的背景与战略意义,通过对当地资源禀赋展开综合评估,分析市场需求与安全保障需求,结合政策建议,综合分析了项目开发的前景。
中国人民大学博士研究生薛晓明以《中东与英帝国民族认同的互相塑造——行走在惠灵顿与君士坦丁堡之间》为题目,结合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土耳其的田野调查,探讨一战中的加里波利战役如何促使澳新形成独立的国家认同,同时分析中东地区民族国家的认同建构如何在帝国解体背景下展开,突出了战争与国家形成之间的关联。
本单元评议人独立学者莫希智认为陈建中的瓦罕走廊研究是破解高风险地区可持续发展的“空间史诗”,薛晓明的加里波利战役分析则为国族认同建构的“时间史诗”。他指出两场报告的共同点在于探讨“边疆”地带如何在世界秩序中寻找定位,体现了从地理边陲到政治文化边缘的深层反思。
在第四单元“异域同天——族群与民俗”中,中山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特聘副研究员马征做了题为《国境之内,族群之外:俾路支青年在巴基斯坦非聚居区的适应策略与空间政治》的分享。她指出,分布在巴基斯坦境内俾路支省外非聚居区的俾路支青年身处国境之内,却面临着被边缘化的现实。通过对分散在聚居区外的部分俾路支青年进行研究,发现年轻一代俾路支人表现出了一定的迁移愿望与离散化趋势。这些俾路支青年的部分极端倾向也应当更多被视为对被排挤出国家和主流社会的现状的反抗。
中南大学中国村落文化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孙子轩做了主题为《从承檐结构到身份符号——基于浙中“牛腿”的遗构考察》的分享。他认为,“牛腿”不仅是江南古建筑重要的承檐构件,同时也是檐下空间的表征符号,回应了特定历史时期社会对于建筑装饰的多重期待。“牛腿”作为兼具结构性与象征性的构件,展现了艺术表达与现实条件(如技术手段、审美趣味与市场机制)之间复杂而微妙的互动关系。
浙江大学国际影视发展研究院副院长张勇以纪录片《坦桑来的画家》为例,解析廷嘎廷嘎绘画艺术的叙事价值。该艺术流派由坦桑尼亚画家于20世纪创立,创始人1972年离世后未存影像记录。张勇通过镜头聚焦非洲艺术家精神世界,以丹尼尔等画家的创作实践展现其艺术自觉。这种微观叙事突破了中国对非传播中宏观基建、经贸合作的主流框架,为理解非洲文化提供了“艺术人文”的新维度,揭示了非洲本土艺术家的文化自觉与身份建构逻辑。
本单元评议人南京大学人类学所所长杨德睿教授对三篇研究提出建议。他指出,马征的俾路支青年空间政治研究需补充具象化空间实践案例,以深入解析结构性压迫的运作机制;孙子轩关于徽州“牛腿”雕刻的技艺分析则需突破文化资本理论框架,转向明清社会审美范式转型与工匠主体性研究;张勇的廷嘎廷嘎艺术影像研究可延伸探讨该画派在坦桑文化生态中的符号隐喻及其全球化下的调适策略。
同济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长聘教授于宏源教授对会议做总结发言。他指出,田野调查是透视复杂社会的关键棱镜。作为连续八届参会者,他观察到会议三大演进轨迹:研究者学科背景与对象国多样性持续扩展,方法论自觉性显著增强,民族志等质性研究方法深度嵌入区域研究,并指出这折射出中国学界通过在地化知识生产实现自主学术突围的集体自觉。
上海外国语大学于2018年发起“区域国别研究的田野调查”学术研讨会,至今已连续举办八届,先后共有130余位专家学者与会做学术报告和点评。未来,我们将一如既往诚邀更多同仁分享田野调查经验,进一步推动“走出去”式田野调查与多学科交叉研究建设,提升区域国别研究的现场感、问题意识与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解释力。